为生活喝彩 为长沙加油——电影《长沙夜生活》观后

谢子元
2023-07-02

《长沙夜生活》,看片名觉得是部纪录片,看完了才知道是一部故事片,而且是文艺范的——它透过一组有着血缘或亲情、爱情关系的人的长沙一夜,反映的是热、辣、爱的普通人的夜夜长沙。正如片头曲所唱,“长沙的人,长沙的魂,长沙的故事活在长沙的城”,由“长沙”首次主演的这部影片,讲的是地道的长沙故事,也是地道的湖南故事、中国故事。影片透过流光溢彩的画面,洋溢着市井气息、时尚风格、青春情调,也营造着微怅惘、小怀旧、轻喜剧、哲理味的氛围,展现了一个古老又年轻、传统又现代、个性又多元的长沙。

生活不在别处

这是知性女孩何西西宣称在长沙的最后一夜,她要去北京,寻觅到处是陌生人的城市。既是年轻人对异乡和远方的向往,也是对与父辈矛盾争吵的逃避。但是男孩景为为给她下的结论是:“去了北京两个月就哭着想回长沙,回了长沙又想北京。”因为他就是过来人。二十四小时书店哲学区的邂逅,以及随后二人将错就错心照不宣的诗歌分享会表演,终于使两个文艺青年的心跳逐渐接近,从而开启了二人的夜长沙漫游。

这是两个个性鲜明的长沙青年。何西西一句雷人台词:“你是想睡我吧?”透着湘妹子的泼辣和警惕。景为为的“宅”,其实是对失踪女友爱的坚守。他们在岳麓书院外林荫道上联手拆穿伪诗人骗女青年的把戏,又在湘江里上演了一出爱的浪漫曲。何西西留了下来,景为为也走出了曾经的心理阴影。

影片虽有多个聚焦场景,如二十四小时书店、笑嘛脱口秀剧场、摩天轮、丽姐大排档,而最富于长沙特色和市井风情,成为各色人等轮番上场表演,几条线索最终交汇点的中心场景则是丽姐大排档。在这里,街坊邻里、熟悉的与陌生的人们,在一碗米粉、一盘烧烤、一杯啤酒中暂时休憩,歌哭笑闹,怀旧憧憬,最后满血复活。这才是最本色的长沙生活场域。大排档的主人丽姐,一个曾经的下岗女工,以她的亲和、善良、宽容、感恩和对品质、诚信的坚守,成为长沙人的代言人。

何敦华,丽姐的前夫,一名基层公务员,曾经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却在生活中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通过脱口秀场的父子交锋,在灯火阑珊、客人离去的丽姐大排档,他终于找回亲情,获得亲人体谅,此刻的父爱溢满胸怀。

对于来自东北和西北的打工人,纵然万家灯火中还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盏,纵然他们的爱情尚无着落,乡愁也不时涌现,但在短暂的感伤之后,这些新长沙人仍然义无反顾向生活进发。

所有的人,都在脚踏实地地上演着真实的、现实、坚实的生活角色,他们的生活五味杂陈又活色生香,是真正的“此在”。

生活在夜长沙,精彩而且值得喝彩。

理想和温情照进现实

“最专业”的脱口秀演员何岸,是丽姐与何敦华的儿子。他自嘲自己之所以标榜“最专业”,是因为其他演员都是兼职,只有他别无职业。他的理想是“带领长沙话走向世界”。他坚持用长沙话表演,坚持不以自己的糗事作为笑梗,因为不愿触及父亲背叛家庭、从小缺少父爱的伤痛。他敬业,电摩车头上都夹着台词本,等红灯的间隙也在背台词;他心无旁骛,对追他的女孩也不管不顾。然而他的表演却常常冷场,既不能开场也不能压轴。

这一夜,父亲来剧场看他的演出,认为他不务正业,父子无法沟通,激烈冲突,父亲狠狠揍了他一拳。女朋友也将一杯咖啡洒在他身上。在这样的情境下,何岸思路轰毁,性格突变,决定放弃脱口秀事业,放弃一贯的坚持,敞开心扉,以自己的糗事来做最后一次表演。没想到这场告别演出却大获成功,连作为观众的何敦华也陷入了对往事的追悔、对未尽到父亲责任的愧疚。父子之间开始冰释前嫌,何岸也决心接过丽姐大排档经营任务。丽姐为儿子的成长高兴,同时也深知儿子内心的追求,所以鼓励儿子去做自己喜爱的事情,而把餐馆交给尊重她、关心她的徒弟旭哥。何岸也理解和支持丽姐与旭哥的情感,他终于回到坚守的理想——继续“带领长沙话走向世界”。

这一夜,也是丽姐交班前最后一次亲自掌勺。夜已深了,最后一拨客人中,有前夫,有儿子,有前夫的女儿和男友,还有在摩天轮打工的老谢、陈智清和张宝琦。丽姐突然发现老谢就是当年在寒风中买了她两串烧烤使她在创业路上有了坚持勇气的那个人。虽然遭遇人生变故的老谢已不记得这一切,而丽姐从未忘记。

其实,二十多年来,丽姐也一直在温暖着他人。她的大排档,像风雨夜里的一盏灯,像街坊们的“加油站”。她开除添加特殊配料的厨师,却又请人帮这个厨师安排工作。她默默地同刚与男友分友的兰州女孩碰杯,鼓励她坚强。

长沙的夜,流光溢彩只是外表和形式,理想和温情才是这座城市的内心。

这是一支长沙的歌,一支生活的歌,一支普通人歌哭悲欢、顽强生活的赞歌。

网红长沙的打开方式

美景。中国之大,无奇不有,何处没有美景,何处没有人间天堂?长沙凭什么打动人心?长沙之美美在山、水、洲的统一,美在自然与人工的和谐,尤其美在充满烟火人情的夜晚。长沙的夜是不夜的长沙,比白天更繁忙、更热烈,歌台舞榭,宝马雕车,人流匆匆,市声扰扰,烟花璀璨。这是娱乐之都,也是奋进之地。这盛世,如你所愿!

美食。文和友是网红美食打卡地,奶茶是网红饮料。但火辣辣的小龙虾加一瓶啤酒,嗦得溜溜响的一碗米粉,才是真正的长沙美食日常,品味的不仅是儿时的味道,是乡愁乡情,也是爽直、热烈的性格。

方言。长沙话,一种古老的非物质文化遗存,又不断与时俱进地与普通话、外地话融合。三十年前,我陪老父到肿瘤医院治病,住在咸嘉湖边养鱼的农家,他那长沙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没想到在长沙生活二十年,尽管从未有意识地学过长沙话,但长沙话的发音、词汇已不断从我口中吐出。长沙话是读懂长沙、融入长沙最重要的密码。电影中,廖凡饰演的神经质中年大叔,与人搭讪和对话总是一句“你是何解啰”“你又是何解啰”,这句最长沙的方言,恰恰是他牺牲的缉毒警妻子,在当卧底时没有对上的密码口令。大叔是一位象征性的串场人物,他的作用,主要就是强化这句典型长沙方言,强化长沙味儿。

《长沙夜生活》以多点散发、多线并行最终交汇的巧妙叙事方式,讲述了一个长沙夜、长沙人的故事。不但长沙人能从中寻觅自己的身影,全国观众能从中寻找一座最具幸福感城市的密码,电影人也能从中探究主创团队为一个城市立传、加油的匠心。

当然,我们称赞这部影片,也不是说影片没有不足之处,毕竟电影终究是遗憾的艺术。本片中,何西西、景为为在湘江一桥上跳水及水中浪漫情节,便涉嫌蹈空想象和危险示范,湘江不是如此好玩的。从情节发展上看,何西西并不具备如此情感推动力和爆发性。再如,老谢醉后被人搀扶着走出丽姐大排档,头上多了一个兔形的布头饰,把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人物戏谑化,减弱了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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